水族端节文化解读

　　水族是我国五十六个民族的一员，主要聚居在贵州省三都水族自治县和邻近的荔波、都匀、独山、榕江、雷山、丹寨、从江、剑河以及广西和云南等地，其民风民俗独具特色，文字神秘、语言丰富。全国水族人口约45万，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水族人口居住在三都水族自治县境内。三都是全国唯一的水族自治县，水族人民生活的大本营，堪称中国水族文化之都。这里孕育着十分独特的水族节日风俗文化，诸如端节、卯节、苏宁喜节、霞节、荐节等。这些节日分别是各区域水族人民的年节，其中端节是水族众多节日中最盛大的节日之一，2006年被列入中国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

　　一、水族端节的来由

　　很古时候，水族先民扶老携幼，背着铜鼓，挑着生产用具，牵群结队地逃荒。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三都县的三洞地方。有位叫拱登的老祖公，看到这一带周围几百里有山水树木，就把本家族的几支人分散居住下来。分散时大家约定三年后的年底再到三洞来团聚。转眼三年过去了，到了年底，大家用马驼着糯米、高粱、小米、南瓜、黄豆，从四面八方来到三洞，看望老祖公拱登。三年不见了，大家都很高兴，便把各种花糯米饭和酒肉摆开，互相唱歌敬酒，青年人欢快地敲起铜鼓和皮鼓。当大家吃喝得正香时，官员带着一对人马过来。他们说这一带是官家的领地，地下有金银财宝，要人们马上搬走。老祖公拱登不慌不忙地说：“有金银财宝，我们就挖出来对证！”于是大家用锄头在地上挖，挖了好宽的地方都找不到金银财宝。官方就指挥手下的人马动起刀枪，大家齐心协力终于把官方赶跑，但双方都死不少人。大家把他们掩埋了，用糯米和炖鱼祭奠。过后，为了避免官员再来袭击，拱登叫大家扶着老人上马，背着小孩往坡头去避难。到了坡上，大人们谈古论今，小孩呆不久就哭嚷，拴在树下的马匹也嘶鸣踢腿，看马的后生也管束不住。拱登在坡上转了一圈对后生们说：“这里有荒坡，你们何不跑马比个高低，让娃娃们看看热闹嘛！”后生们齐声赞同，纷纷牵马去跑，大家都来看热闹，痛快地玩了半天。后来，积风成俗，每年过端的人们都要到坡上去跑马。以后每逢水历年底，人们照旧用马抬着果实汇集到三洞团圆。头一晚和第二天早上总是摆上炖鱼、豆腐、瓜果和糯饭来祭奠捐躯的弟兄。祭桌边还摆上犁耙、镰刀、衣服、首饰、谷穗等在一侧，说是托祖先的福份，才有个好日子。每年一次的这样聚会，大家就称为“端节”。

　　二、端节何为世界最长节日

　　水族端节按水族历法来推算过端日期，水历一年12个月，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。日数按十二地支“子、丑、寅、卯、辰、巳、午、未、申、酉、戌、亥”纪日，以秋实为岁首，水历正月（即端月）对应阴历九月为岁首，水历十二月对应阴历八月为岁尾，亥是地支的末序，故以正月的第一个亥日为新年的开始，有继往开来之意。水历十二月（阴历八月）至水历新年二月初（农历十月初）期间，以亥日为主要端节，每个端节节期为十二天，古老惯例按区域部落、分期分批轮流过端节。水族各地过端节的日期不一样，周覃镇的内外水东、中和镇的马联拉右、大河镇苗草等村的水族人民在水历旧年十二月最后一个亥日过端节，称“水东端”或“拉佑端”。都匀套头（现在的都匀市归兰水族乡、三都丰乐等）在水历旧年十二月“水东端”之前的亥日过端节，称“端套”（如水历十二月有二个亥日，套头就以当月的第一个亥日为端节日，若是这个月有三个亥日，那就以前两个亥日中哪一个亥日最吉利，就选哪一个亥日过，套头端与水东端之间有时间隔十二天，有时间隔二十四天，各年过端节的日期都不像其他地方过端节那样恒定）。周覃镇的廷牌、恒丰，中和镇的水龙、水维、旁寨、阳猛、安塘，独山塘立、羊场，大河镇的甲倒、石奇，都江镇的约寨等地过新年端月第一个亥日，称“端十六”。中和镇的三洞、中和社区和水龙社区大部分村寨、都江镇都江、羊福、坝街以及榕江县的大多水族村寨等过新年端月第二个亥日，称“端懂”；中和镇三洞兰岭、九阡镇扬拱水昂等地过新年端月第三个亥日（该亥日有时在端月之尾，有时在水历二月之初）。此外，还有几个非亥日端，如中和镇塘州社区潘姓在“端薄”节之后的午日过端，都江镇一些地方的潘姓在塘州端节之后“端懂”之前的申、酉、戌日过端节，三合街道的牛场、行尝、三纳一带在“端懂”之后兰岭端节之前的未日过端节。水族端节持续时间前后总历五个亥日共60多天，节日持续时间最长，堪称世界之最。

　　三、商议分批过节

　　每年端节，人们都扶老携幼挑着丰实的果实到三洞聚会，久而久之，大家觉得渐渐地感到厌倦了。于是就要求把“端节”分开来过。在商议时谁先过意见都不统一，拱登想了个主义，叫人下田去抓鱼来放在水里，然后叫各支族代表派一个代表去摸鱼，按鱼的重量多少来定先后。结果，住在都匀内外套头的老大哥抓得的鱼最重，他就过第一批，拉右、水东地方过第二批，水婆、天星和水龙过第三批，三洞中和过第四批。端节的先后定好后，大家又来择选吉日。熟悉水书的六铎公，翻遍几十箱水书，也找不到理想的吉日。大家急了，拱登想了想说：“远祖过世的那天是戌日，安葬那天是亥日，我们就以亥日为过节的日子，水历12月第一个亥日为第一批过节日子，往后就照旧推下去吧！”大家听拱登说得有理，都欢呼起来。这年因为水潘受旱灾，没有去团聚，直到听说定了日子过端，才急忙赶到三洞。大家很同情水潘家族，纷纷过来安慰。这时水气地方大寨老开玩笑说：“水潘受灾，我们帮不了什么忙，要是他们愿过端，只要拿12头白水牛来，我们就把端节卖给他们。”水潘家族父老听了，悄悄派人回去凑钱，买了12头白水牛。水气的寨老便卖了端节，另选“苏宁喜”节来过。谁知水婆和水气原来合过一批端节，担心卖端节对他们不利，要求另选日子给水潘过。这样在第三批和第四批之间增加了一个水潘端节，使端节排成了第五批。后来中和三洞地区的人发展多了，先后搬到兰岭、牛场、水昂地区居住，为了便于走访，端节又增加了两批。水族分期分批过端习俗，就这样一代传一代一直传代今天。

　　四、端节主要活动

　　1、节前活动

　　过端节之前，打扫卫生、清洗用具为首要任务。过去没有洗洁精，洗刷碗筷要用柴草灰磨洗，桌凳要用稻草等擦洗，务求彻底清除油腻污垢，堂屋要清扫亮堂，绝不容留一点蛛丝陈迹。神龛的清扫要特别讲究，不能用硬物触碰损坏以免触怒神灵。过端节，破碗烂筷是不能上桌的，并且桌凳要全部擦洗干净，特别是供祖用的桌凳碗筷，洗涮要特别讲究。申日开始打扫家里卫生和清洗盘碗桌凳，酉日捞鱼，戌日上午杀猪宰牛，下午开始铺开案板破鱼。

　　水族端节，最具特色的菜算是鱼包韭菜了。鱼包韭菜是水族端节家家户户不可缺的最珍贵的祭祖菜肴。据说，水族先人为避祸乱从睢水流域南迁，爬山涉水，道饥而渔，得鱼佐之以韭菜填饥健行，故水族端节以鱼包韭菜供祀先人，缅怀祖恩。

　　鱼包韭菜的制作是一项极为细腻的工作，破鱼特别讲究。三寸长的小刀，刀尖要特别锋利，左手食指和中指紧紧夹住鱼的腮部，刀从鱼头的正中央直插下去破开，然后左手一翻紧紧夹住鱼头，尖刀从鱼头处顺延鱼的背脊直接破到鱼尾，取去鱼腹中的杂碎等物，将鱼翻开整齐地摊放在案板上。待鱼全部破开以后，沿鱼背翻开，将用姜蒜、花椒、盐粉等调制好的新鲜红辣糟铺到鱼的腹中，接着将韭菜、广菜盖在辣糟上面，然后将鱼背合拢，包住韭菜，用糯米草茎细致捆扎几道，再用红辣糟涂抹在鱼的身上，顾名思义，称“鱼包韭菜”，又称“端节鱼”。

　　烹调供“端”的鱼包韭菜主要有三种方法：第一种是煮鱼。鱼包好后，放到一口大锅里，再放上一些韭菜、广菜、生姜，放些盐巴和辣糟，配适量的水，用锅盖扣在上面，然后放火烹煮。第二种是蒸鱼。在大锅上架上蒸隔，再在蒸隔上安上甑子，甑子里整齐地装上捆扎好的鱼。第三种是“焖”鱼，这是最为讲究的一种烹调方法。设一个陶瓮，将一些韭菜和广菜铺垫在瓮底，上面撒上一些调制好的辣糟，然后依次将包好的鱼整齐地放入瓮内。每放一层鱼，就洒上一些家酿的米酒，再在鱼的上面铺一层薄薄的韭菜、广菜和辣糟，直到将鱼装满为止。鱼装好后，将一木板或竹板盖住瓮口。接着在大灶上置一口大铁锅，锅内设一木架，将装好鱼的陶瓮置于木架上，再将清水注满锅里，适量放进一些调料及一些料酒。继而用一圆体空心的大木桶放在铁锅上将锅和陶瓮罩住，然后用一块木盖或竹盖盖住桶口，这样就可以烹煮了。

　　鱼包韭菜烹饪的时间从戌日晚七时开始放火，约到翌日（即亥日）上午七时左右，烹煮结束，烹制时间约需一个对时，即十二个小时左右。用火要大小适宜，不可过急或过微。急则火势过猛，致烹煮不匀；火势过微，则火候不够，味道不正。一般比较讲究的人家都采用“焖”制的方法。

　　2、祭祀活动

　　端节是水族人民辞旧迎新、祭祀祖先、庆贺丰收和预祝新的一年幸福美满的传统节日。戌日那天晚上，主人家在堂屋中央安上一张八仙桌，桌上设七只碗、七双筷子、七只杯子(或九或五，按家人多少而定，但只取单数)，杯子里斟上家酿米酒。在靠近神龛的那一面，设一盘预先用小锅煮好的鱼包韭菜，一盘糯米饭，置几碟果品，设八杯茶水，神龛上安一座香炉点上香。供桌四周摆上八张椅子，以等待列祖列宗的魂灵回家入位就座，享受后人的礼拜。供“端”席面一切布置停当，烹鱼灶堂开火，接着全家齐集饭厅吃团圆饭，团圆饭以前只吃素菜，现在亥日晚上有亲朋好友来走了，可以吃荤，但荤油绝不能沾染供祖席面。团圆饭后，寨子里的青年男女少年儿童三个一群、五个一伙到各家各户观看各家过端节情况，并悬挂铜鼓、木鼓敲起来，一直敲到深夜。

　　临到夜间子时，家中男性长者带领众子女代表祖上享食供品，然后从蒸瓮里取出正在蒸煮的鱼包韭菜拿到供席上，重新斟上酒茶继续供祀祖先。接着，女性长者在楼梯口设席供祀过往亡灵游鬼，然后带领家中小孩享食祭品。夜间，堂屋亮堂，大人灶间煮鱼，小孩堂屋职守供品，水语称“苏端”。翌日清晨（即亥日清晨），先由家中长者简食桌上供品，然后从蒸瓮里取来鱼包韭菜，摆放在长方形的木盘里，再换上一盘新蒸的糯米饭放在供桌上，酒茶亦重新斟满。  供祖席上的鱼包韭菜泽鲜红，犹如一条条鲤鱼、草鱼从红辣池里翩然跃出，十分引人；着七彩的糯米饭热气腾腾，香气扑鼻，酒香则未闻而先醉。厅堂里呈现出一派热烈的喜庆气氛，同时也表现了水族人民对传统节日的热烈之情。

　　天大亮后，族中长房或位尊者通知全族的大小老少来享用祭品，然后依次顺延到各家各户，一起品尝各家的鱼包韭菜和享受端节，水语称“妔端”。 “妔端”结束后，把吃残的鱼取走，重新拿鱼包韭菜放到木盘里等待来客。端节戌日（亥日前一日，相当于汉族大年三十晚）吃团圆饭，亥日（相当于汉族大年初一）上午忌荤吃素。过去在马坡散场之前，客人来了，不能食荤，须全部用鱼包韭菜招待。马坡散场之后，肉煮菜粥敬供祖上仪式完毕，方才可以食荤。

　　水族有言“无酒不成礼仪，无鱼不成端节”之说。每年每家每户过端节，必须有鱼供祀祖先，一般蒸的鱼大约三五十斤左右，包好的鱼排放在堂屋中央的案板上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。喝酒要喝“转转酒” 。

　　3、体育活动

　　传统的庆典活动主要有家族祭祖、端坡赛马、文艺表演、体育和马尾绣技艺比赛、铜鼓和木鼓演奏、斗牛舞、铜鼓舞、芦笙舞、对歌等。

　　亥日中午，赛马之前要举行一个简便的祭典。寨老要在端坡上设一供席，上摆各种各样的祭品，隆重祭祀开辟端坡的祖先。由寨中德高望重的长者主祭，长老伫立桌前神情肃穆，端着斟满酒的酒杯，口中念念有词，大多是对祖先的怀念和吉祥如意的话语，祈求保佑端坡赛马活动平安无事，来年风调雨顺，五谷丰登。

　　祭典完毕，寨老跃身上马在跑道上遛上一圈，方宣告赛马开始，然后万马奔腾，你追我赶。水族的赛马形式非常独特，叫做"挤马"。当指挥者一声号令，骑手扬鞭策马，在山谷互相冲闯，在抗争中挤出山谷向坡顶冲去，谁先到远坡顶，谁就是胜者。

　　过端节，最热闹的当数“端”坡赛马。人们在马头上挂着用绸缎扎成的大红花牵到马坡，几百匹马齐集马坡上竞技较狠，奋蹄扬鞭，好不热闹。一年四季，各家各户养马的目的就是要到端坡上一展雄风。

　　马坡上没有具体的评委，一切由观众点评，人们心中有数。谁家的马跑得最好最快，人马齐荣，连整个寨子乃至亲戚朋友也一齐沾光。若是哪个的马，连年夺冠端坡，出尽风头那就别提多荣耀了！赛马活动有固定的场所，人们叫"端坡"或"年坡"，人们吃过年酒后便成群结队地从各村寨赶来这里，端坡顿时人山人海。青年人赶端坡不但为了看赛马，还把这盛大的聚会看成是物色情侣的好机会。

　　端节期间，铜鼓声、木鼓声此起彼伏，优美的歌声和欢乐的笑声从早到晚回荡在水家人的吊脚楼里，水族人民沉浸在温馨而祥和的节日气氛之中。

　　参考文献:

　　1.水族民间故事集成。

　　2.中国水族文化研究